曾国藩面相学著作《冰鉴》七篇之一 神骨篇
冰鉴一书,由来甚古,著者不知何许人,以词藻美丽,行文简洁,故为学院派相家所重,并奉为圭臬。不过有一利则有一弊,以其行文太简洁,及太着重文字之优美而失其详尽,故令人理解不易。且一向被视为必读秘本秘笈,辗转抄录相传,错误渐生,更令学者无所从,有书等如无矣。
清之曾国藩氏,以善相闻于朝野,斥一般相者只顾皮相而不及心相及行为相,是为下品之术,曾氏则极力推许是书“冰鉴”。惟曾氏以一国重臣身份,未暇为是书阐解注释,或起码未见得有流传,而注有流传者,先有广东袁树珊,后有台湾绿园主人夏铁肩。
袁之注释,嫌其太简而略。而香港命相界前辈苏朗天先生,亦曾有文章发表论及是书,惟只是简略一文,粗略评述一下而已,总不及绿园主人之详尽而细致也。
绿园主人之文章,发表于五○年代初,距今已卅多年矣。原书已绝版多时,市上不易购得。今文正以一代名著,不忍其烟没,且抱共同研究之心,将藏书分期发表,以飨同好,并配加个人按语,非敢作狗尾续貂,只图抛砖引玉,望四方大雅君子,踊跃发表高见,以期做到百家争鸣,百花齐放而矣。
绿园主人、原名夏铁肩,生于民国五年,幼承庭训,好儒书,慕相学。具忧国忧民之心。抗战中期,卒业陆军官校,以优等成绩而历任党政军职务。好相术,公余之暇,以观人而自得。后更得萧基教授(字剑胆)指点,技乃大进。而致其孟飞精进者,则为结识“果一大师”,法师俗家姓郑,原为秀才,从军后投军阀吴佩孚手下,与夏氏稔,为当时相术名家。夏氏得其技后。技更上一层楼,相天下英豪,言皆有中。一九四八年赴台,为生活而设砚台北,问津者甚众,名噪一时。兼任写作,先后有“人伦大统相人术新释”及“冰鉴七篇之研究”两书。皆畅销海内外,门下从游者甚众。
现本人所推介者则其中之一书,虽未经夏前辈面览,但以前辈高人,当谅小子后学,抱发扬先民遗产知识之心,不敢挟秘本而自珍也。
第一句之“脱谷为糠,其髓斯存;神之谓也。”此句本港前辈苏朗天先生与绿园主人有不同之见解,苏先生之文稿刊于其著作“掌相谈”一书中。
而本人之意见,即认为这句是说,看相必须看眼神,此为第一要务,其形相无论怎样美好,如双目无神的话,一切便等于零。何以有榖和糠之分别?一粒里面有米粒的榖和没有米粒的糠,外表来说差不多的,但如懂得细看便有很大之分别与不同。
心相既为第一法则。所以有第二段之论神,“所谓清浊易辨,邪正难辨。向人精神抖擞处易见,断续处难见。”等句,都是观察眼神之方法与要诀。世除袁天罡相眼十四法外,冰监可谓大力提倡相神之一篇著作。而跟住的骨有九起,与最后一章第七篇“气色”,均为学相者不可缺少的知识,与一般只懂论眼睛鼻子大小等皮相之技术,相距不可以道里计矣。
语云:脱谷为糠,其髓斯存,神之所谓也;山骞不崩,惟石为镇,骨之谓也。一身精神,具乎两目,一身骨相,具乎面部;他家兼论形骸,文人先观神骨,开门见山,此为第一。
此章总论“神骨”,人之“神”,望之俨然,触之无物,可意会而不可言传。故设譬以明之:谓谷之“神”系蕴而藏之于米内:糠乃榖之外皮,米则为谷之精髓,骨皮既凿,则“神”存于髓;初未随谷皮以俱去也。因之,最初含米其名曰“糠”之时,固同一“皮”也一,然相差何可以道路计?于此可获证明,“神”之为物,实不可须离也。
骨乃人体之干,附着肌肉,保护内脏,支持驱体,以为运动者也。人之有骨,正犹山之有石。骞者亏也,山骞而不崩,石之上也,以此说明骨于人体之重要。
眼为“灵魂之窗”。智慧愚贤不肖,靡不于眼间毕露无遗。眼与五脏相通,与肾之关连影晌尤为密功,故两目精光照人,当为活力充沛之征。两眼者,实活力与智慧之寒暑表也。故曰:“一身精神,具乎两目。一 人体骨骼,形状大小不一,周身凡二百有奇,为胶质与石灰质而成,故有软硬之别。骨相法,史记有云:“贵贱在于骨法。”而必曰:“一身骨相,具乎面部”者,盖面为一身之表,头为诸阳之首,九种贵骨,皆汇于是也。
“他家”者,系有别于高级智识份子而言,如农工商及技艺杂流也。与智识份子论相,可先察其神骨,犹之开门见山。视其形势窄深雄壮否。蓄山之形势。未有雄壮而无来脉。窅深而无根基者也。至若他家。则必须细察其身体手足发肤,籍以取舍其长短也。相家论神,有清浊之辨;清浊易辨,邪正难辨,欲辨邪正,先观动静。静若含珠,动若水发,静若无人,动若赴敌,此为澄清到底。静若萤光,动若流水,尖巧喜淫。静若半睡,动若鹿骇,别才而深思。一为败器,一为隐流,均之托迹于清,不可不辨。
此章论神之清浊邪正,系就神舍于目而言,亦即上章“一身精神,具乎两目。”之演释。设察动静于身体上,则入歧途矣。清浊乃指两目之清浊,邪正则仅指清中之邪正,浊不与也。故曰:“清浊易辨,邪正难辨。”
孟子曰:“存乎仁者,莫良于眸子。眸子不能掩其恶,胸中正,则眸子了焉,胸中不正,则眸子眊焉。”此视其清浊,而办其邪正也。又曰:“听其言也,观其言也,观其眸子,人焉瘦哉?”此察其动静,以辨清中之邪正也。故曰:“欲辨邪正,先观动静。”
“动”指运用目力之际,“静”指未用目力之时。含珠者,光华内蕴,目有真光,如一颗明珠,含而不露。不发者,应人接物,慈祥恺悌,如春木茁芽,生气蓬勃。若无人者,譬之虚堂悬镜,幽谷出泉,湛然而清,寂寂而静。若赴敌者,煞藏于肉,威露于外,如射者目视其的,不呆不流,至正至端。至所谓澄清到底者,盖指内外如一,能持之始终也。然若无人者,逊于含珠,若赴敌者,逊于水发。圣贤豪杰之分在此。
“萤光”言光之小而闪烁不定。“流水”言两目虽清而不免于流。有此必善伪饰而奸心内萌。即所谓“败器”是也。
半睡即假寐,鹿骇谓多惊。“别才”指有智而不循正途。夫假寐所以养神,深思所以图巧,而虑人窥破,遂如鹿自惊。即所谓“隐流”是也。“隐”者不发,“流”者作伪而神外驰也。
凡精神抖擞处易见。断续处难见,断者出处断,续者闭处续,道家所谓收拾入门之说,不了处看其脱略,做了处看其针线,小心者从其做不了处看之,疏处阔目,若不经意,所谓脱略也。大胆者从其做了处看之,慎重周密,无有苟且,所谓针线也。二者实看向内处,稍移外便落情态矣,情态易见。
此章论神存于心。观人之神,须自外而内,向其心深处搜索。凡人之精神,有勉强自然之分。勉强者,往往故作抖擞,而力不继,见之甚暂,其神不足,故曰“断”。自然者则无心作态,力终不绝。见之于久,其神有余,故曰“续”。道家所谓收拾入门之说,即屏除杂虑,以静待动,亦即养气练性之理也。大抵小心者心慊而气馁,凡事愈傎重而愈脱略,愈周密而愈疏阔不了矣。大志者直养而无反顾,譬之作画,所谓“渭川千亩在胸中”也,总之,一为神不足,一则神有余,而皆存于心而显于外,二者均须向内处看。至若落落大方,或斤斤自持,是得意与失意时之情态,不可不察。
骨有九起,天庭骨隆起,枕骨强起,顶骨平起,佐串骨角起,太阳骨线起,眉骨伏犀起:鼻骨芽起,颧骨若不得而起,项骨平扶起。在头以天庭骨枕骨太阳骨为主,在面以眉骨颧骨为主,五者备,柱石之器也。一则不穷,二则不贱,三则动履稍胜,四则贵矣。
此章述头部九贵骨之名称。天庭骨在发际,天庭之下,司空之上,必其势丰陆而起,然不可作凸字形。枕骨乃后脑之骨,前与印堂相平。枕骨凡一十八般,有一即有贵相,或仅有骨微起,亦主禄寿,无则不达。必骨气充实,愈显则愈贵矣。佐串骨发于颞颅部,即鬓骨也,其峰斜上插入小儿总角处,有骨似角,谚所谓“头角峥嵘”者是也。
参考翻译
俗话说:"去掉稻谷的外壳,就是没有多大用途的谷糠,但稻谷的精华--米,仍然存在着,不会因外壳磨损而丢失。"这个精华,用在人身上,就是一个人的内在精神状态。俗话义说:"山岳表面的泥土虽然经常脱落流失 ,但它却不会倒塌破碎,因为它的主体部分是硬如钢铁的岩石,不会被风吹雨打去。"这里所说的"镇石" ,相当于一个人身上最坚硬的部分--骨骼。一个人的精神状态,主要集中在他的两只眼睛里;一个人的骨骼丰俊,主要集中在他的一张面孔上。像工人、农民、商人、军士等各类人员,既要看他们的内在精神状态,又要考察他们的体势情态。作为以文为主的读书人,主要看他们的精神状态和骨骼丰俊与否。精神和骨骼就像两扇大门,命运就像深藏于内的各种宝藏物品,察看人们的精神和骨骼,就相当于去打开两扇大门。门打开之后,自然可以发现里面的宝藏物品,而测知人的气质了。两扇大门--精神和骨骼,是观人的第一要决。
古之医家、文人、养生者在研究、观察人的"神"时,一般都把"神"分为清纯与昏浊两种类型 。"神"的清纯与昏浊是比较容易区别的,但因为清纯又有奸邪与忠直之分,这奸邪与忠直则不容易分辨。要考察一个人是奸邪还是忠直,应先看他处于动静两种状态下的表现。眼睛处于静态之时,目光安详沉稳而又有光,真情深蕴,宛如两颗晶亮的明珠,含而不露;处于动态之时,眼中精光闪烁,敏锐犀利,就如春木抽出的新芽。双眼处于静态之时,目光清明沉稳,旁若无人。处于动态之时,目光暗藏杀机,锋芒外露,宛如瞄准目标,一发中的,待弦而发。以上两种神情,澄明清澈,属于纯正的神情。两眼处于静态的时候,目光有如萤火虫之光,微弱而闪烁不定;处于动态的时候,目光有如流动之水,虽然澄清却游移不定。以上两种目光,一是善于伪饰的神情,一是奸心内萌的神情。两眼处于静态的时候,目光似睡非睡,似醒非醒;处于动态的时候,目光总是像惊鹿一样惶惶不安。以上两种目光,一则是有智有能而不循正道的神情,一则是深谋图巧又怕别人窥见他的内心的神情。具有前两种神情者多是有瑕疵之辈,具有后两种神情者则是含而不发之人,都属于奸邪神情。可是它们却混杂在清纯的神情之中,这是观神时必须仔细加以辨别的。
一般来说,观察识别人的精神状态,那种只是在那里故作振作者,是比较容易识别的,而那种看起来似乎是在那里故作抖擞,又可能是真的精神振作,则就比较难于识别了。精神不足,即便它是故作振作并表现于外,但不足的特征是掩盖不了的。而精神有余,则是由于它是自然流露并蕴含于内。道家有所谓"收拾入门"之说 ,用于观"神",要领是:尚未"收拾",要着重看人的轻慢不拘 ,已经"收拾入门",则要着重看人的精细周密。对于小心谨慎的人,要从尚未"收拾入门"的时候去看他,这样就可以发现 ,他愈是小心谨慎 ,他的举动就愈是不精细,欠周密,总好像漫不经心,这种精神状态,就是所谓的轻慢不拘;对于率直豪放的人,要从已经"收拾入门"的时候去看他,这样就可以发现,他愈是率直豪放,他的举动就愈是慎重周密,做什么都一丝不苟,这种精神状态,实际上都存在于内心世界,但是它们只要稍微向外一流露,立刻就会变为情态,而情态则是比较容易看到的。
九贵骨各有各的姿势:天庭骨丰隆饱满;枕骨充实显露;顶骨平正而突兀;佐串骨像角一样斜斜而上,直入发际;太阳骨直线上升;眉骨骨棱显而不露,隐隐约约像犀角平伏在那里;鼻骨状如芦笋竹芽,挺技而起;颧骨有力有势,又不陷不露;项骨平伏厚实,又约显约露。看头部的骨相,主要看天庭、枕骨、太阳骨这三处关键部位;看面部的骨相,则主要看眉骨、颧骨这两处关键部分。如果以上五种骨相完美无缺,此人一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材;如果只具备其中的一种,此人便终生不会贫穷;如果能具备其中的两种,此人便终生不会卑贱;如果能具备其中的三种,此人只要有所作为,就会发达起来;如果能具备其中的四种,此人一定会显贵。
骨有不同的颜色,面部颜色,则以青色最为高贵。俗话说的"少年公卿半青面",就是这个意思 。黄中透红的紫色比青色略次一等,面如枯骨着粉白色则是最下等的颜色。骨有一定的气势,头部骨骼以相互关联、气势贯通最为高贵,互不贯通、支离散乱则略次一等。总之,只要头上没有恶骨,就是面再好也不如头好。然而,如果头大而天庭骨却不丰隆,终是卑贱的品位;如果头圆而佐串骨却隐伏不见,多半要成为僧人;如果鼻骨冲犯两眉,父母必不长寿;如果颧骨紧贴眼尾而颧峰凌眼,必无子孙后代。这里的富贵与贫贱差别,有如毫厘之短与千里之长,是非常大的。
骨的色质
太阳骨起于两眉之尾,根在太阳穴,须直线上升,达于边地,以细显为贵。眉骨即眉盘骨也,陷者奸邪,高者狂傲,须骨棱不露,隐然如犀角之伏而起也。鼻骨即由年寿以至山根,上连印堂中正,若芦笋竹芽,挺拔而直起也。颧骨若不得而起者,言其有力有势,插仓入鬓,不尖不紧,不偏不反,不浮不露也。济南刘鸿均前辈尝释此句之义去:“譬诸二人之力,可抬三百斤,今有四百斤之物,令二人抬之,必然抬之不起,但二人血气方刚,非抬不可,其弯腰上肩,用力强起之时,即颧骨苦不得而起之势也。果若抬得起时、则颧骨上抗之势成,不足表现矣。”解释极为贴切。顶骨平起者,言其平正不突兀也。项骨平伏起者,谓脊骨连脑,而项有余肉,所谓虎项也。
古印度阿利安时代之佛教徒,亦有研究骨相者,然及于全身,重在两手,却疏之于头。
十九世纪初,有德人“伽尔”尝创骨相学,办识人类头盖骨之形状,决人之性情,以之推测一生事业成败,所论与此篇有甚多巧合之处,可见中西同一理也。
骨有色,面以青为贵,﹁少年公卿半青面﹂是也,紫次之,白斯下矣。骨有质,头以联者为贵,碎次之。总之,头无恶骨,面佳不如头佳。然大而缺天庭,终是贱品,圆而无串骨,半为孤僧,鼻骨犯眉,堂上不寿。颧骨与眼争,子嗣不立,此中贵贱,有毫厘千里之辨。
此章论骨之色质。骨之色,按六气而来。六气者:青龙朱雀勾陈腾蛇白虎玄武也。有佳骨,自有佳色,所谓“石蕴玉而山辉,水怀珠而川眉”,即此意也。
六气中以青为美,然青色有吉有凶。如翠羽者生,如篮靛者死,如绦绘蚕明者,则主吉庆。此云“面以青为贵”,盖指青龙之气而言。紫者,黄中濦红,如绦线乱盘,别有一种光彩也。白者,如白脂白玉则吉,如枯骨傅粉者凶。此云“白斯下矣”。系指枯骨傅粉者流,不可与白脂白玉同日而语。然年青人之面,如脂如玉,而眉宇间无英姿风釆者,亦下品也。
固然“头上无恶头”,但必须相互联系,否则骨法难佳,而气势不贵,只是碎骨,不得不逊一筹矣。头大而天庭有缺陷,不唯“终是贱品”,且主初运刑伤破败。串骨前章已有解释,设使头之圆者,其太阳两穴之上,辅弼骨高起,亦不至为孤僧,因串骨之根,多与辅弼骨相联也。按辅弼骨在太场穴之上,百会之前。
“鼻骨犯眉”,谓两眉为鼻骨所冲。“犯眉”与“连眉”,其义初非一致,鼻骨由山根双分而上侵眉心者谓之“犯”,鼻骨由山根双分与两眉双接者谓之“连”,文人有此,尚主荣贵也。
“颧与眼争”是指颧峰贴紧眼尾,而高又过之,如此则既侵阴阳之位,复障日月之光,故子嗣不立,亦即所谓“颧峰凌眼”者是也。